冯家老三老四两个人,一人坐一把椅子,把蛐蛐罐儿放在两椅中间的小几上,孩童似的把头凑在一起看着。
于是乎,等冯爹爹和冯大哥下朝回家一路寻到冯昕柳的闺房时,就看到这样一幕。
冯爹爹本是想呵斥他们的,可一想起今□□上侯爷说的话,他就张不开这个口去训斥自己的宝贝女儿,只好握起拳头虛虚放在嘴边咳几声。
冯大哥在旁边也忙低声喊了句:老三!
小妹吼不得,老三还是可以凶凶的。
两个看蛐蛐看得入迷的小家伙顿时回了魂,冯昕柳立马站起来垂着头恭恭敬敬地向爹爹和大哥行了个礼,冯三哥则慌慌张张地起身,把蛐蛐罐儿背在身后,欲盖弥彰。
今天冯爹爹心里装着事儿,瞧见了冯三哥那副蠢样也没说什么,而是在女儿房中四下看看,不敢与女儿对视。
冯昕柳刚被抓包,觉得挺不好意思,就没发现爹爹和大哥的异样,如常问候:今儿个爹爹下朝挺早,你们怎么都来我这儿了,是瑛之喊的你们吗?
说着,她起身给爹爹和大哥各倒了杯茶,把人让到主位上,双手奉茶。
然而冯爹爹没接。
冯大哥倒是接了过来,捧在手心里,眼睛痴痴地盯着茶杯里根根竖悬的茶叶出神,仿佛这茶是一生只得一次的仙茶一样,舍不得喝一口。
冯昕柳这才觉出有些不对劲,她笑着把茶又往爹爹面前送了送:这还真是巧,我今日正好有事要和爹爹和大哥你们说…
…
还没说什么事,就被冯爹爹打断了。
昕昕,你别说了。
是爹爹无能,才让你受苦。
爹爹,爹…
…
不配做你爹。
冯爹爹咬牙忍痛说完这句,逃也似的离开。
留下冯家大哥三哥和四娘面面相觑。
冯大哥知道爹是把这坏人推给自己来做,他把捧在手心的茶杯紧了紧,压着声音说道:今天上朝,侯爷说要为他的长子郑封澍向你提亲。
这事他已经求了贵妃娘娘做主,过几日说不定圣旨就要下来了。
冯大哥的话十分简短,字字句句都像一记记猛锤,敲在冯昕柳的心上,打得她发晕。
哥,你说什么?
我怎么听不懂?
冯昕柳笑得慌张,仿佛刚才冯大哥说的所有话她都没听懂。
冯大哥头上的青筋都迸起来,他也很想像他爹一样跑了,他也没有那个脸去面对妹妹,可他不能。
他是冯家长子,是她的大哥,爹可以跑,但他不能跑,他要撑住。
从听到这个消息开始,他就一直在想要怎么跟妹妹说,怎么向她解释,下朝回家的路上他走得很慢很慢,比平日里到家都要晚,可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,怎么安慰。
昕昕,你要嫁给郑封澍了。
皇上已经答应了,圣旨过几天就要下来。
你…
…
冯大哥忍痛劝道。
多说一次,他的心就多受一次煎熬。
嘭的一生,冯三哥背在身后的蛐蛐罐儿摔在了地上。
你说什么?
冯三哥一把薅住了冯大哥的领子,眼睛瞪大如铜铃般问,你再给我说一遍?
我妹妹怎么可能嫁给郑封澍那个纨绔子弟!
他吃喝嫖赌样样都沾,家里的女人多得都快放不下了,我妹妹为什么要嫁给那样的渣子?
!
爹不是礼部侍郎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