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温朝只好与她一并坐到窗边去。“母亲说国公府还有些事,她与父亲先启程了。”温朝将家书收好,“又要见陛下了。”“不想见?”“你想?”关月十分坚定地摇摇头:“完全不想。不过你妹妹倒很开心,一直说要逛灯会呢。”温朝轻笑:“这丫头近来没良心得很。”“可不是吗。我说要早些启程,她却反过来问我为什么,心思全飘到年后去了。”关月瞥见他放在一旁的家书,“你的表字已经定了吧?郡主肯定告诉你了。”温朝一怔:“不曾。”“不过还有一个月罢了,作什么非等到最后一天才说。”关月趴在桌上望着他,“你告诉我嘛。”“我真的不知道。”温朝失笑,“他们应是想让谢伯父来定。”关月坐起来,怀疑地看着他:“真的没说?”“真的。”温朝将家书推给她,“不信你看。”“我才不看呢。”关月偏头看向窗外,几只灰扑扑的麻雀正在枝头,“郡主胆子也真大,敢让谢伯父给你定表字。你瞧斐渊,他同这两个字沾边么?”温朝并不接话,只低头轻咳两声。“怎么了?”关月皱眉,“要关窗么?”谢旻允在她身后道:“你什么时候关心关心我?怎么我回回都恰好听见你说我坏话?”“你找镜子照照吧。”关月哼了声,“偷听别人说话,真不要脸。”“我刚来。”谢旻允说,“你说人坏话不躲着点,难道怪我吗?”在口舌之争上,谢小侯爷向来不落下风。关月咬牙:“你简直不能更适合陪她们。”“昨儿叶漪澜也这么说。”谢旻允想了想,同温朝道,“她还同温怡说我是个泼皮无赖,这话是你说的吧?”温朝装作没听见的样子。“看在你还有伤的分上,不与你计较了。”关月嘁了声:“……你计较得还少啊?”谢旻允耸耸肩:“我一向只和你过不去。”于是关月与他一本正经翻起旧账,两人互不相让,从偷父亲的钱袋子到险些烧了房子,眼看就要翻出十年前的老黄历来。“你们是准备吵到天亮吗?”等书房安静下来,温朝同谢旻允道,“陛下最初那位王妃,你知道么?”“略有耳闻。”谢旻允颔首,“这事陛下瞒得很紧,几乎只有长辈知晓了,你们是听郡主说的?”“左右已是宿敌,陈年旧事的全貌究竟如何我并不关心。”关月迟疑道,“只是陛下的那个长子……也不知为何,听说这些旧事之后我最担心的竟然是他。”谢旻允犹豫片刻,而后说:“她若真是在他六岁时亡故便罢了,若坊间传言……”关月明白他的意思。顾容入府之初,陛下就曾希望她教养长子,她拒了一次,后来又拒了第二次。若坊间传言属实,便又是难以放下的血海深仇。“六岁。”温朝皱眉,“已然不是无知稚子了。”“他这些年在云京几无声息,全无半点根基人脉。”谢旻允说,“即便想做什么怕也不成,提防着些就是,别草木皆兵的。”话虽如此,他心中却很不安。若这位殿下记得,那这笔账他究竟会算在谁头上?侯府自然跑不了,他们如今在一条船上,真出什么事谁也没法独善其身。这事还是得回去问问家里那只老狐狸。想定了,又见他们还在发愁,谢旻允笑起来:“你妹妹是没看过灯会吗?今儿听她念四五回了。”“她自小在定州,最多随林姨去过临近几个州府。”温朝说,“娘和周姨过年常提起上元灯会,终于能亲去看了,她自然高兴。”关月的重点却不在这里。她迟疑道:“四五回……你们两有什么要紧事说吗?”温朝原本在给母亲回信,这会儿搁了笔盯着谢旻允看。谢旻允忽然颈间一凉:“……路上遇见。”关月:“遇四五回啊?”“一次提了四五回不行吗?”“行,只是我不信。”谢旻允咬牙:“关夭夭。”“诶。”关月应声,“在呢。”温朝收回目光,许久才道:“晚些我问问她。”虽然说的是实话,他的确是路上遇见温怡,被她问了许久云京上元的事儿。但谢旻允还是不敢出声,只好看着窗外。关月将窗子合上了。他敢怒不敢言,于是又低头盯着桌子。白微来叩门说魏将军找他时,谢旻允没有一丝迟疑地迅速离开书房。“难得呀。”关月轻笑,“还能看见我们谢小侯爷吃瘪。”温朝淡淡嗯了声,继续看他的书,仿佛没太将谢旻允当回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