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他们启程前日,关望舒磨磨蹭蹭不肯读书练字,温瑾瑜也不催,将一切准备好了之后照常带他出发。关望舒以为自己糊弄过去了,一路上常掀开车帘四处张望。未曾想温瑾瑜管教小孩子的严格犹在温朝之上,前几日的和颜悦色竟都是忽悠他的。他和傅清平一路走一路玩,关望舒一路走一路抄书。周姨和吴管家轮班盯他抄书,半刻不松懈,关望舒委屈地掉眼泪。温瑾瑜只是端着茶淡淡看他一眼,吴管家便心领神会,抄书立即从五遍变作十遍。关望舒不死心,又闹腾了几回。温瑾瑜摸摸他的脑袋,说最多抄十遍,要他别害怕。关望舒才松口气,就听他叫周姨多拿几本别的书来。每本十遍,一共五本。温瑾瑜揉着他的小脑袋,笑得十分和蔼可亲。关望舒耷拉着脑袋,更想哭了。但他转过头瞥见温瑾瑜的看上去很温和的神色,再想想近来这位老师的所作所为……关望舒吸吸鼻子,不情不愿地坐到桌子前。他握着笔在纸上这边涂涂、那边画画,试图蒙混过关。温瑾瑜也不生气,只将他浪费的纸收好,有告诉他若一直抄不完,就留着过年继续抄,届时若是吃不上年夜饭可不要哭鼻子。关望舒可怜巴巴目送他远去,皱着眉头思索良久,苦大仇深地开始了他的抄书之旅。等他老老实实抄完一遍,温瑾瑜仔细看了,夸他这次字写的不错,于是将他放出去疯玩了好一阵子,傅清平又特意买了点心,关望舒又将先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。不得不说,郡主夫妻两忽悠小孩真是很有一套。在关月一行人抵达云京之前,同样从北境出发的马车悄然抵达宣平侯府的后门。傅清平本该提前知会国公府,将事情交给长兄安排。但她不愿意。“怎么不跟孩子一起来?”“非跟他们一起作什么?”傅清平轻笑,“左右要过了年一道回去,在一起待久了或许还觉得烦呢。”谢剑南示意白微带下人出去:“当初不是有人信誓旦旦说这辈子再也不回来吗?没骨气得很。”温瑾瑜与他来回呛了几句。傅清平长叹一声,打断他们道:“要吵架出去吵!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从前一样,你们这些年是只有年纪在长吗?孩子来了你们也这么吵,且不嫌丢人。”等书房静下来,她又问:“那丫头生得真是很像她母亲,你多久没见过了?”“我年年都见,她爹还是时常来云京的。”谢剑南说,“哪像有些人啊,连个人影都见不着。”傅清平:“……”等他们抄完了,傅清平接过谢剑南递来的纸。上面的两个字写得锋利。“他定的不要。”“你说了不算。”“藏锋避世故,我觉得很好。朝阳取初升之意,云深遮锋芒。”傅清平轻声说,“云深,我很喜欢,就这个吧。”关月才进侯府门,一道半人多高的影子飞似的冲向她。“小姑!”关月吓了一跳:“这是怎么了?”“抄书呢。”关望舒呜呜哭了一会儿,“还有三遍,抄不完今晚就没饭吃了。”“三遍而已。”关月摸摸他的脑袋,“你从前都是十遍。”关望舒委屈巴巴地低着头:“别让我读书了嘛。”“当大将军也要读书呀。”关月牵着他往里走,“要小姑给你请个先生习武吗?”“不用。”关望舒说,“有冯将军教我,他说我只要打得过他,就可以不抄书。”关月:“……”这种骗小孩的话他们也说得出口!“冯将军打架可厉害了。”关月顺着他道,“你要打过他可不容易。”关望舒一本正经道:“为了不抄书,我可以的!”关月一哽,不忍心同他说实话,清清嗓子道:“小姑要是将你接回来,你愿意吗?”关望舒想了想,摇摇头说:“不愿意。”关月挑眉:“为什么?”“小姑你看啊。”关望舒掰着手指头说,“第一呢,你根本不会接我回去,你就是喜欢骗我玩而已!”关月忍着笑嗯了声:“第二呢?”“第二。”关望舒仰起头望着她,“我现在读完书有好吃的,还有人陪我玩,这么一来读书也没那么讨厌了。最重要的是,我如果跟你回去,那、那又是伯伯教我,我才不要。”温朝:“……”他爹管小孩应该比他更可怕一些吧?关望舒松开关月的手:“我要回去抄书了!”说完他便恋恋不舍、一步三回头的走向书房。自家侄儿什么德行,关月心里是有数的,能将这小祖宗收拾住,真是很不容易。